阿茗

【泼墨揽香24h|冰秋 19:00】竹华

　　<壹>

　　天锡256年冬末，天锡国新帝洛冰河即位。

　　天锡257年春初，新帝洛冰河派大臣竹枝郎前往苍穹国，向九王爷沈清秋提亲，苍穹国皇帝岳清源婉拒了这门亲事，洛冰河勃然大怒，挑起了两国战争，打破了两国仅维持了六年的短暂和平。

　　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，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两国刚开战一天，天锡国虚晃一枪后掳走了九王爷沈清秋，当晚便连夜撤军。

　　<贰>

　　而此时此刻，天锡国皇宫内——

　　沈清秋被蒙住了眼睛和嘴，整个人都被绑在床柱子上，可谓是毫无大国王爷的威严可言。

　　沈清秋死也想不到，苍穹国战营内会混入天锡国的人，给他的茶水中下了迷药，晚上睡得昏沉，给了别人可乘之机。

　　等他意识苏醒，便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。因为眼睛被蒙住了，沈清秋便只能靠耳朵。他凝神静听，四周都是静悄悄的，但沈清秋很确定周围有人。

　　果然，没过多久，就有一阵混乱却很轻快的脚步声靠近，房门被推开，脚步声停了。

　　沈清秋猜想是宫女奴才们进来了，在门边列队整齐，那么接下来进来的，肯定是个大人物。

　　因为迷药，沈清秋现在意识还有些不清醒，他实在想不通天锡皇帝洛冰河向他提亲是想干什么。

　　在沈清秋的记忆里，天锡国和苍穹国之间的关系忽冷忽热，如果说洛冰河是想巩固两国和平关系，苍穹国也有其他地位颇高的女眷。结果洛冰河一上来就直接求娶沈清秋，不同意还直接抢人！

　　这根本不是巩固关系，而是促使恶化。

　　就在沈清秋想东想西的时候，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，很稳重，透露着一股子威严。那人似乎没走进来，脚步声在门口就停住了。

　　然后，沈清秋就听见一声怒吼。

　　“谁让你们把他绑起来的？”

　　一众宫女和奴才慌忙下跪，那膝盖撞在地上的声音，让沈清秋一惊。

　　谁来了？洛冰河？

　　沈清秋听见一声闷响，似乎是谁被踹了一脚，接着就是一道尖细的声音，“还不快给九王爷松绑？”

　　一个奴才慌忙起身，颤着声音唯诺道：“是……奴才遵命。”

　　沈清秋感觉到有人接近，接着就感觉到紧缠着他手腕的绳索松开了。

　　“多安排些人来伺候九王爷，敢有怠慢，唯你是问。”

　　“是，皇上。”

　　沈清秋惊了，还真是洛冰河？

　　这么大费周章地把他抓过来，还要好好伺候？再联想前阵子的求亲，沈清秋有些迷惑，这算什么？强娶？洛冰河真的想通过两国联姻来促进友好交流吗？这大可不必啊，现在两国不就是维持着很合适的和平状态吗？每一年，两国都会派遣使者前来进行友好交流，联姻完全不必要。

　　想来想去，沈清秋忍不住自猜想，难不成洛冰河是因为喜欢他才来求亲的？但是两人根本没什么接触啊？

　　那奴才给沈清秋取下蒙嘴的布条，沈清秋顿时感觉放松了不少。等眼睛也重见光明，沈清秋看向门口，只留下了一群宫女和奴才。

　　洛冰河已经走了。

　　腿有些麻，沈清秋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。

　　一旁的一个宫女低着头走过来向他屈膝行了一礼，轻声道：“奴婢红翎见过九王爷。”

　　沈清秋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，古香古色，看得出这应该是身份尊贵的人才可以入住的房间。四面墙上都嵌着一颗滚圆的夜明珠，家具都是上好的红实木。

　　“这里是哪里？”

　　红翎：“回九王爷的话，这里是停竹宫。”

　　沈清秋明了，应该是偌大皇宫里的一个小宫殿。

　　“你知道你们皇上为什么把我抓来吗？”

　　莫名其妙的求亲，发起战争是因为他不同意亲事？不同意就抓人？

　　红翎：“奴婢不知，但想来皇上是不会伤害九王爷的。”

　　沈清秋也看出来了，洛冰河应当不会对他做什么。天已大亮，折腾了一晚上，沈清秋打了个哈欠，屏退众人，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。

　　既来之，则安之。

　　<叁>

　　沈清秋再起身时已近未时。

　　门外的宫女们听见他起身的动静，轻声问了句：“九王爷，您醒了吗？”

　　沈清秋暗叹皇宫里的宫女们耳朵真好使，一面又答道：“嗯。”

　　外面的人听见他的答复，轻轻推开了门，一群捧着盥洗用品和饭食的宫女鱼贯而入。

　　红翎向他行了一礼，旁边的小宫女捧着铜盆和脸帕请沈清秋洗脸。其他的人一直往中间的桌上放上吃食，从冷盘到热盘，从汤到糕点。

　　沈清秋盥洗完毕后，红翎请沈清秋落座，在他面前摆上一副碗筷。之后便同其他人一起站在沈清秋身侧。

　　沈清秋有些汗颜，他在自己王府可从来没有这么讲究过。而且，桌上这么多菜，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吃的完？

　　沈清秋已经接近一天未进水米，但被那么多人盯着，大好的食欲也被压下去了。

　　他草草地夹了几筷子面前的鸡胸脯肉，吃了两口米饭，最后喝了几口汤，算是完事。

　　沈清秋放下筷子，示意自己吃完了，红翎会意，立刻让人把桌上几乎都未吃动的饭菜端了下去，再从一旁的食盒里拿出一些零嘴摆上。最后，将冷茶换成热茶。

　　沈清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，就着茶水吃了块让他叫不出名字的甜口糕点。

　　沉声半天，问红翎：“我可以出去走走吗？”

　　红翎：“回九王爷，停竹宫之内都可以。”

　　沈清秋点头，准备出去走走。当然不是为了消食，毕竟他没吃多少，主要是到处看看，熟悉地形，尽早逃出去总是好的。

　　也不知道苍穹国那边怎么样了。

　　他被迷晕之前还和柳清歌在主帐内议事，之后也没谈出点什么便各自回了军帐。

　　然后有人给他端来了热茶，他喝了几口就睡下了。之后不知过了多久，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呼吸困难，似乎是在马车里，颠得厉害。然后再醒来就到这里了。

　　沈清秋表示心好累，感觉不会再爱了。

　　沈清秋在停竹宫花园里逛了一大圈，天锡国皇家大手笔啊，就一个小宫殿的花园都修得这么好，花园里四角都种了几丛青竹，在初春的季节葱葱郁郁，倒是好景致。

　　宫墙很高，翻墙的可行性很低，而且估计这四周的禁卫军也不会少。

　　沈清秋手上拿着折扇，停脚转身看向身后的一大群宫女，有些无奈，“可以不要这么多人都跟着我吗？”

　　红翎随即遣退了队伍末尾的几个宫女奴才。

　　沈清秋：……

　　算了，这么多人跟着，沈清秋也没心思继续逛了。只好转身往回走，身后的红女陆续跟上。

　　走进屋里，沈清秋说自己累了，让宫女们出去。

　　红翎屈膝，“奴婢告退。”

　　人走完后，屋里静悄悄的，沈清秋感到一阵困意上袭。之后，便陷入了沉睡。

　　<肆>

　　沈清秋在这里停竹宫待了四天了，这期间一直没看到过洛冰河，大概是新帝事忙。沈清秋猜不透他的心思，便没有再去想，反正这里有人把他好吃好喝地供着，睡觉也特香，比在苍穹国还舒服。

　　只偶尔从宫女们口中得知，苍穹国多次派人前来要人，但洛冰河一直不同意。之后柳清歌提剑孤身前来皇宫，两个人拿着剑打得翻天覆地，据说还毁了一个御花园。

　　这天晚膳后，红翎像之前一样给沈清秋换上热茶。沈清秋看着茶壶，没说话。

　　红翎翻了一个新茶杯，给沈清秋斟了一杯茶，之后便退到一边。

　　沈清秋看了眼后面数量已经明显减少的宫女，道：“你们出去吧。”

　　一向沈清秋说什么是什么的红翎似乎有一瞬间停滞，但立刻屈膝行礼，带着其他三个宫女退下了。

　　沈清秋端着那杯中冒着热气的清茶，放轻脚步走到窗边，将其倒在窗外，之后便躺上床闭上眼睛。

　　沈清秋没睡着，不知道等了多久，门口传来一小阵骚动。沈清秋听见红翎小声地问安。

　　“参见皇上。”

　　之后便是很小声的开门声，沈清秋闭着眼睛假寐，仔细听着那轻微的脚步声。

　　沈清秋面上不显，心下确实暗惊，那个茶果然有问题。这茶入口清冽，是难得一见的上上品，先前几天沈清秋贪嘴便多喝了几杯，晚上便睡得特别沉。应当是掺了迷药，但剂量小，只会让他睡得沉些。

　　这事红翎肯定知道，但她肯定不是主使。能指示她干这种事的肯定只有洛冰河一个。

　　洛冰河为什么要在他睡死过去后来他房间？听红翎的反应，这肯定不是洛冰河第一次来了，也许先前几天都有来，他来干什么？

　　沈清秋没能想太多，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洛冰河离他很近了。接着，沈清秋感觉到床边一阵塌陷，应当是洛冰河在床边坐下了。

　　沈清秋心里很平静，因为他觉得洛冰河应当没有恶意，如果有，那前几天他尸体就已经凉了。

　　但沈清秋也不敢贸然醒来，这多尴尬啊……

　　洛冰河在他旁边坐了很久，沈清秋感觉他的灼热视线已经快凝为实质了。

　　沈清秋心里有些别扭，这洛冰河什么毛病啊？一直盯着人看！

　　他开始胡思乱想刚才吃完东西有没有把嘴巴擦干净，自己的睡觉的样子会不会很丑。

　　忽然，沈清秋感觉到自己手背上一阵温热，似乎是洛冰河拉住了他的手。也许是因为常年握剑，洛冰河指腹有一层薄茧。

　　沈清秋尽量放松，让自己看上去很正常。

　　洛冰河动作很小心，就这么拉着沈清秋的手，好一会儿之后又握紧了些。

　　沈清秋感到手上一阵汗湿。

　　什么啊？洛冰河在紧张吗？

　　沈清秋也不知道他会在这里待多久，但现下能做的就只有安静等待。

　　过了很久，沈清秋终于撑不住了，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。

　　第二天早上沈清秋醒来的时候，旁边已经没有人了，但不知为何，手上似乎还能感受到一阵湿热的余温。

　　<伍>

　　那天晚上以后，沈清秋变着法子逃开那杯茶。每天晚上都可以等到洛冰河过来。

　　沈清秋便发现，就算不喝那杯茶，只要洛冰河拉着他的手，他也可以很快睡着，并且睡得很香。

　　直到，洛冰河爬上了他的床……

　　大概是他在停竹宫休息的第九个晚上。刚开始洛冰河也只是拉着他的手，但突然沈清秋感到了旁边的大块塌陷，洛冰河的气息靠近。那道目光也更加灼人了，沈清秋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坏了。

　　第十个晚上，洛冰河开始隔着被子用手臂揽着他……

　　第十一个晚上，洛冰河钻进了他的被窝，依旧用手臂揽着他……

　　沈清秋似乎已经习惯了，就算知道原本应该陌生的洛冰河躺在他身边，他依旧可以睡得很香……

　　<陆>

　　这天下午，沈清秋吃过午膳，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。

　　初春的暖阳熏得他犯困，便顺从本心闭着眼睛假寐。

　　红翎不在他身边守着，据说是去给他准备吃食了，身边只有几个小宫女。

　　突然，身边先后响起几声不轻不重的闷响，沈清秋睁眼，发现身边几个人全都倒下了。

　　沈清秋疑惑地向周围看了看，突然在院墙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，是尚清华。尚清华手上还拿着小型箭弩，估计箭矢上涂了迷药，把小宫女们迷晕了。

　　“瓜哥……”尚清华小声唤道。

　　沈清秋站起身走到院墙下面，有些惊讶，“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
　　尚清华整个人都挂在墙上，“柳清歌把那皇帝拖住了，我溜出来找你。”

　　先前还说翻墙很难的沈清秋：“你怎么不走正门？”

　　“哇！瓜哥你不知道？你那宫门口全是禁卫军，周边也有好多禁卫军巡逻，我好不容易钻了空子。”

　　沈清秋：……合着我还该夸你吗？

　　“瓜哥，你知道洛冰河为什么要抓你吗？”

　　“不太清楚，但不得不说，洛冰河把我照顾得挺好的。”

　　晚上还陪睡呢。

　　尚清华一脸恨铁不成钢，愤然道：“这都是阴谋啊瓜哥！你不能沦陷！”

　　沈清秋道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
　　尚清华道：“瓜哥你忘了吗？洛冰河为什么开战？因为你不同意他的求亲啊！他把你关在这里，用锦衣玉食养着你是为了什么！当然是等你回心转意啦！这样就可以达成他最初的目的！”

　　沈清秋略略思索，点头道：“你说得对。”

　　“所以啊！你快想办法逃出来，我和柳清歌在城外等你！皇上和宁婴婴他们都很担心你。”

　　“啊，我……”

　　尚清华有些撑不住了，连忙打断他，“那些宫女马上就要醒了，我也得走了，你动作快点！”

　　随后，尚清华便下去了。与此同时，身后的宫女们也醒了。

　　宫女们扶着头站起身，都很奇怪为什么睡着了，但见沈清秋还站在院子里，纷纷松了口气。

　　沈清秋其实是想跟尚清华说，他在这里过得挺不错的，让他们先回苍穹国，不用等他。

　　就在沈清秋叹着气转身的时候，对上了一双黑得暗沉的星眸。

　　一身华服，腰间坠着一块精致的玉佩，气势很足。

　　沈清秋一下子反应过来，那是洛冰河。

　　他不是被柳清歌拖着吗？这么快就结束了？

　　之前一直没看到过洛冰河本身，就算是同床共枕好几天，沈清秋也没见着。因为洛冰河刚走进房间，沈清秋肯定不敢睁眼。而后等不到洛冰河睡着，沈清秋就先步入梦乡了。

　　如今一见，果然担得起人们口中的“天锡新帝品貌非凡，俊美无双”。

　　不过，怎么感觉，洛冰河心情不是很好啊？

　　只见洛冰河很生气地看了沈清秋一眼，和沈清秋对上一眼后立刻移开目光，转而看向那群不知所措的宫女。

　　沈清秋扇开折扇掩嘴，看穿了一切的他看洛冰河这么正经，只觉得这小破孩儿好有意思。

　　宫女们瑟瑟发抖。

　　应当是看见宫女们爬起来的动作了，洛冰河表情阴鸷，问领头的宫女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
　　被点名的宫女肩膀止不住颤抖，“回……回皇上，奴婢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，就昏过去了……”

　　洛冰河皱眉。

　　沈清秋站在一旁，暗自思量，看样子，洛冰河似乎不太亲民啊，下面的人都这么怕他？

　　不过，就因为这点小事这么生气吗？看样子这群宫女因为这点小事不会太好过啊。

　　“来人……”

　　“皇上。”

　　就在洛冰河喊人进来的时候，沈清秋出声了。毕竟宫女们晕过去都是因为尚清华啊！

　　沈清秋对上洛冰河投过来的目光，一边感叹这小破孩儿皇帝挺会演戏，一面又道：“皇上要罚她们？”

　　洛冰河：“九王爷为何这么问？玩忽职守，不当罚吗？”

　　嚯呀？架子端得挺足啊？晚上你来我房间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客气？

　　沈清秋上前两步，“她们并不是故意玩忽职守的，况且，她们玩忽职守这点时间里，又没出什么纰漏。”

　　洛冰河挑了挑眉，也没深究沈清秋的第一句话，竟还松了口，“既然九王爷为你们求情了，朕这次姑且饶了你们。”

　　听见这话，宫女们似乎也不敢放松，立在原地。

　　“还不快滚？”

　　宫女们反应过来，连忙齐道：“奴婢谢过皇上，谢过九王爷。”

　　之后便从侧门出去了，只留下站在门口的洛冰河和院子中间的沈清秋大眼瞪小眼。

　　气氛有些尴尬，沈清秋强撑起一个笑，“皇上您……还有什么事吗？”

　　现在只有两个人，洛冰河还在端架子，看了沈清秋半晌，终于开了尊口，“你……”

　　沈清秋：我？

　　等了一阵，沈清秋也没等到接下来的话，只等到洛冰河甩袖离开。

　　徒留沈清秋看着洛冰河离去的背影，哭笑不得。

　　<柒>

　　当天晚上，沈清秋照常没有喝茶，等到深夜才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靠近。

　　这次洛冰河在他的床边站了很久都没有坐下，因为没有声音，沈清秋甚至开始怀疑刚才那阵脚步声是他的幻觉。

　　就在他真的要确定那是幻觉的时候，洛冰河终于有了接下来的动作。

　　洛冰河轻轻地掀开锦被，躺下后小心翼翼地揽过沈清秋的身子，把他整个人都收进了怀里。

　　这大概是两个人这十几天以来最亲密的时候，前几天都没靠这么近。

　　沈清秋的头偎在洛冰河心口，听见了有力的心跳，似乎跳得有些快，吵得沈清秋脸红。

　　就在他迷迷瞪瞪要睡着了的时候，模糊间察觉到洛冰河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，肩上顿时一阵凉意，接着就听见洛冰河吸了口气，还带着点哭腔。

　　沈清秋顿时没了睡意，洛冰河怎么了？怎么哭了？

　　洛冰河一直在掉眼泪，吸气声一阵一阵。

　　沈清秋想了想白天洛冰河端的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，心里也不是滋味，轻轻挣扎了一下，感到洛冰河浑身僵硬了一瞬间，连忙调整了一下姿势，用一只手搂住洛冰河的肩背，然后继续装作沉睡的样子，没有再动。

　　过了好久，洛冰河才放松下来，他蹭了蹭沈清秋的发顶，和沈清秋一起陷入了安眠。

　　第二天早上沈清秋醒来，拥着他睡了一晚上的人已经离开。沈清秋翻了个身滚到昨晚洛冰河睡的位置，有些怅然若失。

　　昨晚上，洛冰河到底为什么哭啊？

　　“九王爷，您醒了吗？”

　　门外传来红翎的声音，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
　　“嗯。”沈清秋应了声后，坐了起来。

　　红翎给他请了安，然后说道：“皇上邀您共进早膳。”

　　沈清秋呆了一会儿，“好啊。”

　　沈清秋简单洗漱了一下，便跟着红翎走出了停竹宫。这还是沈清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停竹宫，沿路打量了一下这皇宫。

　　快到皇帝寝宫的时候，沈清秋问：“为何感觉这沿途的宫殿都没有停竹宫修缮得好？”

　　红翎：“回九王爷的话，停竹宫以前名叫栖凤宫，本是未来皇后的宫殿，但后来皇上将其花园重新修整后，直接改名叫停竹了。”

　　沈清秋刚想点头表示知道了，猛地抓住了关键词，未来皇后？那洛冰河还让他住在里面?!

　　红翎一席话把沈清秋整个脑子都弄得乱糟糟的，这是想让他怎么理解？

　　“到了，九王爷请。”

　　红翎将沈清秋带到卧龙宫门前，接着便有洛冰河的贴身内侍引着沈清秋到了后花园。

　　洛冰河早已坐在石桌旁等他了。

　　沈清秋拱手行礼，“皇上。”

　　“九王爷，请坐。”

　　短暂的吃饭时间，两人相顾无言。

　　沈清秋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筷子，便听见洛冰河说：“等会儿，我会送九王爷出城。”

　　沈清秋抬眼看他，目光闪了闪。

　　什么情况？洛冰河要放他走了？

　　果然，吃完饭后，洛冰河带着沈清秋走出卧龙宫，宫门口已经停了两匹好马。

　　“九王爷是能上战场领军的人，想必是不需要马车的吧？”

　　沈清秋点头。

　　他其实想说比起马，自己还是更喜欢马车。

　　旁边的奴才想要扶着沈清秋上马，却被洛冰河侧身挡了一下。洛冰河伸出手，沈清秋就势扶着他的手腕坐了上去。

　　沈清秋本来还在想为何会是两匹马，接着就看见洛冰河利落地翻身上马。

　　看沈清秋疑惑的眼神，洛冰河垂眸，道：“我送送你。”

　　沈清秋：“请。”

　　<捌>

　　从皇宫到皇城门外有好长一段路，这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。

　　沈清秋想问洛冰河为什么突然想放他走了，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，转而开始琢磨昨晚上洛冰河哭的时候，他眼泪的温度。

　　临近城门，洛冰河终于转头，面容苦涩，道：“九王爷。”

　　沈清秋转头，“皇上请讲。”

　　“九王爷为什么不同意我的求亲？”

　　沈清秋见过直白的，没见过这么直白的。斟酌了好一会儿，沈清秋才开口，“当时与皇上素未谋面。”

　　意思是现在见过了，你再来一次我说不定就答应你了。

　　但洛冰河似乎并没有理解到这层意思，只小声说了句，“不强求……”

　　沈清秋以为，昨日下午洛冰河生气，是因为看见了宫女们昏睡没有好好看着他。但真正的原因其实是他听见尚清华说“皇上和宁婴婴他们都很担心你”，他不知道宁婴婴只是沈清秋府上的小管家，只以为是沈清秋心仪的人，在尚清华说他们在城外等他的时候，洛冰河也没听见沈清秋的迟疑和拒绝，把洛冰河本来以为的让沈清秋在这里生活，可以慢慢相处培养感情的想法彻底打碎。

　　他开始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给沈清秋带去了很多麻烦，一直是他在一厢情愿。他觉得难过，但又不想让沈清秋待在这里因为回不了家而不开心，于是决定送他回去。

　　<玖>

　　“瓜哥，你怎么了？回家都不高兴吗？”

　　“嘶，你说，我和洛冰河以前见过吗？”

　　“见过啊。”尚清华的回答毫不犹豫。

　　沈清秋勒住缰绳，惊讶道：“啊？什么时候？我怎么不知道？”

　　“嗯……六年前苍穹和天锡那场仗你还记得吗？你做副将那次，洛冰河好像才十三岁吧，也被他老子丢上战场领军了。当时两军交战的最后一场，他失足从马上摔下来，当时是你接住了他。柳清歌不还骂你妇人之仁吗？连敌国的太子爷都救……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“还有啊，四年前，洛冰河十五岁生辰宴那次，是皇上派你前往天锡参加的。我没去，但我估计你俩应该还是有接触，你挑了一块玉佩做贺礼，洛冰河现在不是还挂在腰间吗？你送礼总得说两句好听话吧？”

　　前面那件事沈清秋没什么印象了，但后面那件事他还有点记忆，而且并不是在生辰宴上对洛冰河说了什么好听话，而是在生辰宴后……

　　沈清秋当时十七岁，是第一次作为使臣前往别国……

　　宴后，他站在后花园里消食，后面的光影隐隐约约地在变换。沈清秋转身，是一身黑红色华服的生辰宴主人。